心中有念 行路不孤单——《我们仨》
《我们仨》是92岁的杨绛女士,在接连失去女儿和丈夫后,写下的一本回忆录。里面记录了他们坎坷却又幸福的一生。从牛津留学,到巴黎生女继续深造,回国后战乱逃亡,经历了文化革命等一系列历史巨变,颠沛了大半辈子,才终于有了个家,定居了下来。
文章篇幅不长,但时间跨度很长,很多事件都用只言片语就描述过去,但略知一些历史背景的我们大概可以想到他们有多艰难;但所幸,他们仨,一直都相依相守,无论条件多么艰苦,在困境中用一隅之地维系着家的模样,无论是在宿舍、办公室、还是后来的三里河,他们用行动证明了,有家人的地方,就是家。于三人而言,爱彼此是她们终其一生的事业。也让人感慨,原生家庭的幸福对孩子的个人发展有多重要。后来,女儿和爱人走了,“三里河的家已经不复是家,只是我的客栈了”。
书中说我们仨走散了,一切奇异的场景,都是比喻,梦里相见,大概是只能给阿圆在晚上通电话,至于古驿道,大概就是探视住院丈夫的路,那个小舟,应该就是病床了吧。初觉奇异,读完后又觉得妥帖,那段日子,对杨绛女士来说不就正是在崎岖的古驿道上行走吗?不就正是梦里越来越重,身心俱疲吗?不就正是女儿丈夫相继离去心上绽出一朵朵血花吗?虚实相生之下,古典韵味慢慢渗出。
古驿道上,钱老先生静静的坐在那条船上,眸光淡淡地看着母女俩,恬然知趣。可惜后来阿媛病了,杨绛女士就只得自己访这古驿道,渐淅沥沥地走着,拉成了一个万里长梦。这梦里有着病房里坚持写作的阿媛,有着卧听水声的钱老先生,亦真亦幻,似梦似假,感情在场景的不断变换中沉淀地越发厚重,现实的残酷却也不断在我的眼前被披露。
女儿阿圆于一九九七年早春去世,阿圆走后,杨绛女士说:“自从生了阿圆,永远牵心挂肚,以后就不用牵挂了,我说是这么说,心上却牵扯得痛。钟书点头,却闭着眼睛。我知道他心上不仅痛惜圆圆,也在可怜我。”可怜女儿先他们离去,而自己却也无法照顾妻子。次年岁末,钟书离世,走之前说:“绛,好好哩。”我尚且鼻头一酸,几乎落下泪来,也不难想象先生那时候的心情了。
这是一位智慧隐忍又坚韧的长者,在细细的告诉我们“人生是什么”,也是在告诉我们“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”。这本书里没有丝毫知识分子的清高傲慢感,读来只觉这个家真的很有意思,虽历经波折,可这个家的内核始终不变。一个家,从两人到三人,彼此守望相助,互助互爱,既尊重个人的独特性,又彼此紧密相连,让人艳羡。所以是我们仨,而不是我们家,因为他们即是一家人也是三个独特的个体,和而不同。也代表正是因为这份深厚,更让人心疼杨女士后来的孤独。我想,在不确定的环境里,能有这样一个家,代表了我们内心最柔软最深的眷恋,成为我们人生最重的锚点,是如此的重要。
这本书看得我哭,也看得我笑.在岁月的长河里我们走散了许多人,有生死离别,也有生生离别。前者不可抗,后者亦不可抗。时间让我们来不及同死亡做准备,同样也让我们来不及同生活中走散的人做惜别。比起生生离别,或许生死离别更容易“释怀”。但我知道的是,“释怀”只是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的托词罢了,每每念及于此想必心中卷起云涌定不会少。杨绛这本书便是如此。
她写“我们俩老了”,她写“我们仨失散了”,她写“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“,她一个人在生死离别中做告别词。用平淡的文字说生死离别之痛,用细碎的生活过往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。而我却在这本写她的“家”的书中,看到了文字的力量,也看到了文人之力。
我想,杨绛女士在最后一个人思念着他们仨的岁月里面,应该也是平静的。她们那一辈的知识分子,有自己的风骨,历经了太多的苦难有着极强的韧性,她能够安住当下,珍惜生活,做能做好的事。这份平静,是我一辈子要去修炼的。
他们这个家,喜欢读书,喜欢踏踏实实的过日子。
(刘杰)